投稿邮箱:yblywhw@126.com    QQ:2680826841    广告合作热线:17760503325
旅游文学TOURIST MAP您目前的位置: 首页 > 旅游屏山

火树银花棬子树(许察金)

来源:宜宾市旅研会作者:许察金发布时间:2018-03-09阅读次数:分享本文:

 

老家屏山多棬子树,金沙江下游两岸河谷地带山坡上,路边地头,都能见到它粗壮斑剥、枝繁叶茂的身影。夏天,它撑起硕大的树冠,为过往行人遮阴挡阳;冬日,它那众多的丫枝,又成为了农家生火做饭的干柴。棬子树属于多年生落叶乔木,每年初春,光秃秃的枝头新芽尚未绽放,却盛开出一串串米粒般大小红黄色的小花,把山坡点缀得红彤彤的,惹得蜜蜂嘤嘤嗡嗡、四处穿梭。而每到秋天,树叶便在秋风中扑数数地落下,它的枝头上便挂满了黄豆般大小白白的果实。远远望去,树上泛起一片白波。于是,棬子树便得到了“火树银花”的美誉。

古诗云,飞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我们这代人的童年,几乎是由棬子树陪伴着长大的,因而对它有着一种深深的眷念。小时候,正是国家贫穷落后的年代,计划供应,缺吃少穿,我心中期盼的好日子就是“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时大人才会让我们吃顿饱饱的肉、添置点新衣服。可是,这过年的日子盼了又盼,望了又望,迟迟不来。这时,母亲就会告诉我:“你只要看到棬子树上结出白籽籽啦,就快要过年了!”这话我牢牢记在心里。天气冷了之后,便跑到棬子树下,盯着眼看枝头上的果籽是否白了。一次次看,一次次瞧,颈子都酸痛了,终于有一天盼来了棬子树上挂满白果实!——过年啦,我与伙伴们唱起了当时的儿歌:“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过年又好耍,调羹舀汤吃,筷子拈嘎嘎……”。这样,棬子树便在我童年的心目中成了“过年树”!

凡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几乎都是在劳动中长大的。吃过苦,受过累,懂得生活的艰辛。我读初中的时候,正值“文化大革命”,各路造反派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家境贫困的我,便同几个小伙伴相约上山砍柴卖,挣几个钱补贴家用。从屏山城北门坡上山,途经蚂蝗沟、连梯子、三根树、观音岩,山坡上最多的是棬子树、桐子树和马桑树。经过冬天的严寒,来年春夏时节,棬子树上就会出现许许多多干枯枝,在绿叶衬托下,很远就能看见。长期砍柴,我和伙伴们都练就了爬树的本领。一棵皱裂粗糙的棬子树,几下就能爬上树叉,然后抽出别在腰间的砍柴刀,把枯枝砍下来。半天时间,就砍下两捆干柴,然后砍一根直点的马桑树棒,汗流浃背地挑着下山。多数时候,回到家时,城里的街灯已经亮了……。这年月,棬子树便成为我家的“柴火树”。

初中刚毕业,城关镇的干部和街代表就急匆匆地把一朵光荣花、一个洗脸瓷盆和一床新棉絮,送到我的家里,正式“通知”我上山下乡当知青。当时,我的两个姐姐插队农村已经三年多了,一个都没有招出来。我下乡,家里就有了三个“知青”。母亲很舍不得我去,但又十分无奈,临走的那天晚上,她在昏暗的电灯下缝补清理我的旧衣裤,不断抽泣,不断叮嘱我要在农村好好劳动,争取早点回城。那年我还不到十六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小就劳动,从小就吃苦,农村生活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反倒觉得比城里好,至少不会再饿肚子。我下乡的那个生产队,棬子树特别多,成片成片地长在田间地头。农民除了把棬子树枝砍下作柴烧,而且还把棬子树成堆砍伐修房造屋。我所住的知青房,就是用棬子树作的房梁和瓦格。之前,我并不知道棬子树有什么实际价值。下乡之后,才明白棬子树是农村集体生产主要的经济作物。春天里,棬花开放,红辣辣的一串串挂满树枝。而我下乡那一带的农村,大多数农户都有养一二桶蜂的习惯,或者放在场坝边,或者放在屋檐下。蜜蜂采完了菜花,就开始采棬花。蜂群在花间飞来飞去,忙得不亦乐乎。这时蜜蜂酿出的蜂蜜,便是声名远扬的“棬花蜜”,黄澄澄的,油亮油亮的,散发着淡淡的棬花芳香,馋得人口水直流。而今再难见到这样纯天然的蜂蜜了!那时,生产队里有的农户,偶尔也送我一小瓶棬花蜜,我便如获至宝一样,留到逢场日子回城,与家里人一起分享。

秋去冬来,棬子树的叶子由绿变红,然后再变黄,被寒风刮得沙沙地飘落,树下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棬子树上那盘旋交错的枝条上,一簇簇白色的果籽,在风中抖动摇曳。生产队长告诉我,棬籽是很好的油料,既可用来作化工原料,制成肥皂,又可榨棬油作工业润滑油。腊月里,摘棬籽啦,身强力壮的男子汉,都要上树摘棬籽。这时的我,虽然是城里来的知青,但砍柴时练就的爬树本领,便派上了大用场。我挎上笆篓,带上竹钩,几下就上了树,惊得队长张着大大的嘴巴连声说“好”!会上树是一回事,摘棬子又是另一回事。树上摘棬子是高空作业,除了要摘得多,摘得干净外,更重要的是要时刻提防从树上掉下来,有时树下面就是叫人胆战心惊的悬崖!一个冬腊月下来,我的双手变得又黑又粗,开了很多裂口。还好,插队的第一年,生产队办决算公布,我扣除了工分粮外,竟然还有8块多钱的余粮款,高兴得我快要疯狂地跳起来!春节回家过年,我把分得的余粮款全交给了母亲,她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舒展笑容……。可以说,上山下乡时的棬子树,简直就是“挣钱树”!

知青岁月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了,但在睡梦中我依然常常见到棬子树。因为是它,见证了我人生的成长成熟过程,见证了我青少年时的辛勤劳动和意志磨练。虽然对任何一个人的成长来说,吃苦耐劳或许就是一笔人生的宝贵财富,能够激励人去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客观地说,对比现在,生活在新时代的孩子们又是多么的幸运和幸福。至少他们再也不会像我们那样为过年时没有肉吃、没有新衣裳而懊恼,再也不会像我们那样因家庭贫穷而上山砍柴卖,再也不会像我们那样十五六岁的芳华年龄,却因为“上山下乡”而失去了考上大学的人生机遇!回味那萦绕在棬子树上的少年时光、青春岁月,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中国改革开放的正确、伟大和英明,更加觉得今天所取得的辉煌成就来之不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年,改革开放已经进入40个年头了。屏山老家那座充满童年故事的曾经县城,早已被向家坝大电站一库清水碧波所取代。而当年锦屏山上那些枝繁叶茂的棬子树,随着农村产业结构的调整已经难觅踪影,山坡上全是芬芳绽放的李子花、梨子花和墨绿色的垄垄茶园……

狗年春节农历正月初二,我重回锦屏山,在远天窝后面的山崖上,竟然欣喜地发现了几株棬子树。虽然它们的树干还只有茶杯口大小,但在初春阳光的照耀下,枝头上已经吐出粒粒新芽。过不了几年,它们一定会长得像当年的棬子树那么粗壮。啊,那火树银花般的棬子树!

作者简介:

许察金,男,59岁,哲学教授,宜宾学院兼职教授,市哲学研究会副会长,研究方向哲学、党建理论及公共管理。

 

 

 

 

 

 

  1. 上一条:我与舞
  2. 下一条:屏山中都速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