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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汽划子(散文)

来源:作者:薛国华发布时间:2017-08-21阅读次数:分享本文:


    汽划子,就是轮船。
    轮船,就是汽划子。蕨溪一带的人都管轮船叫汽划子。

    大渡河、青衣江、岷江在乐山三江合流后统称岷江,一往无前,奔腾而下,流经蕨溪再气势磅礴涌泻至宜宾与金沙江汇合,修成正果为长江,滚滚东流直下重庆、武汉、南京、上海,去实现皈依大海的天地轮回。

    蕨溪是岷江边的古镇。岷江流经蕨溪被江心巨大的沙洲将宽约1000米的江面公平地划分为外河与内河。外河为主航道,内河为次航道。内河又接纳了蕨溪高山峡谷间孕育生息的溪流——花潭溪,一同往下再重新与外河汇合,更加汹涌澎湃,势不可挡。好似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寓意。
    蕨溪两江相拥,风光旖旎。花潭溪和岷江分别环绕宜三中学和蕨溪古镇,沿河民居独特的吊角楼和最高学府江边的垂柳、修竹、参天的黄葛树和亭台楼阁,以及黄葛树下凶险的悬崖峭壁处被惊涛骇浪拍击而时隐时现、充满神奇而古老的龙洞......令人目酣神醉。
因江水回旋,古镇岸边形成一硕大的沙滩。纯净的灰色沙粒与雪白的云母微片掺和在一起,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发光,犹如一颗颗晶莹夺目的宝石飘洒在这沙滩上。
    蕨溪的崽儿大都在这沙滩上洗衣、挑水,戏水玩耍,长大成人。
    阳光、古镇、沙滩,青山绿水,一片鲜明,美景天志。好一幅大自然的泼墨之作。
    岸边的沙滩就是蕨溪的“北海银滩”,江中巨大的沙洲就是蕨溪的“太阳岛”。

    那些年,蕨溪的交通主要是河道的轮船运输。汽划子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至于汽车,甚少。因公路仅通邻近的商州区,不通下游的宜宾,更不通上游的乐山。偶尔一辆也是拉运粮食的,常惹得镇郊乡村的土狗们在这个怪物扬起的黄尘后面狂叫着撵上好一阵。

    蕨溪的码头设在下游的李子湾。蕨溪是大站,一直设有趸船,而不像上游的古柏、月波,下游的珍溪、高场等地,汽划子到达时只得将船停驶在江中,等待岸边的木船将乘坐的客人载到汽划子旁上船,下船的客人再依次下到木船上推向岸边。这种接转、运送旅客的过程,称之为“递漂”。
    江上来往的客轮,文革时都改叫“红卫”,再加数字编号,是特殊年代的产物。红卫17号、红卫19号、红卫21号、红卫24号等,是最熟悉的几艘汽划子,属重庆轮船公司乐山分公司管理。
    汽划子上有小卖部,可买零食、饮料、香烟、土特产等。

    解放前,岷江航道暗礁密布,明岩林立。有各种凶猛的险滩和妨碍航行的礁石,还有窄峡单行控制河段,白浪滔天,稍不留神就会因碰撞而致船毁人亡的危险。有的河道在低水位时形成狭窄的槽口;而在高水位时,两岸的石壁陡立,向江心倾斜,成为闸槽。险滩急流会卷起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吞噬行船;暗礁凶狠无比,会将船只撞得粉碎。
    在岷江沿岸或江中的岩石上,古人常用凿刻文字的方式,记录当地水情变化,为后人留下珍贵的水文资料。同时,古人也在水文石刻中题诗作文,传颂一个个人文故事。
    解放后,河道经过不断整治和管理,通航能力大大提高,特别是有了机械化程度较高的汽划子后,较之过去的木船更为先进,其安全性和快捷性、舒适性已大为提高。

    少小时,听见汽划子的鸣笛声,总要跑向河边看稀奇。看它挂着花花绿绿的万国旗的风采,看它昂首破浪前行的雄姿,看它并羡慕乘载的客人。若是夏天,会立马脱掉衣服跳入江中,去搏击汽划子尾部螺旋桨搅掀起的巨大波浪,有时还会光着屁股站在岩石或沙滩上,向旅客挥手......
    一般是公家人常有条件乘坐汽划子,大都是穿着中山装,胸兜里别着钢笔,手腕戴着手表的干部,去县上、市上开会、办事或走宜宾的亲戚;或是在外有工作、有身份的人回蕨溪省亲的。有时县代表(党、人大、政协代表)去宜宾开会乘坐汽划子时,岸边还有人群热闹地欢送。
    记得当时蕨溪到宜宾的船票顺水是1.6元,从宜宾返程逆水是1.9元。

    汽划子承载着蕨溪人的梦想和追求。蕨溪人要到外面去长见识,去出息、去工作、去干事创业,要坐汽划子。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成百上千的知青出去工作、读书,出去安身立命,去干大事业......都是坐汽划子走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蕨溪人杰地灵。从蕨溪坐汽划子出去的很多人,无论工作在党政机关,或事业、企业,或是商海打拼,大都吃苦耐劳,勤奋敬业。
    蕨溪人耿直豪爽,意志坚定,敢于担当。蕨溪人注重品格修养,知书达礼,为人恭俭温良。

    我1971年底参加工作也是乘坐汽划子离开蕨溪的。以后在乐山定居、工作,每年春节回蕨溪过年,也只有坐汽划子。顺水快当,早晨从乐山上船,下午三、四点钟便可到达(洪水期则更快,下午一点过可到)。但返程就慢了,在蕨溪码头等到从宜宾上来的船已是下午一、二点钟了。有时听见鸣笛声,探望到船在下游远处的影子,至少要等待半个小时才能抵达。待江面上响起一长两短熟悉的汽笛声时,等候的轮船终于到了。看着两层高的汽划子逆着江水缓缓靠过来的一瞬间,仿佛是趸船在向划子靠近......然后就是缆绳抛过来套住趸船。一声长长的口哨声后趸船工人就哐啷哐啷地把划子铁栏杆滑开,旅客依次下船、上船。
    此时,趸船上接客的呼喊声,送客的道别声和小贩在趸船上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很是沸腾热闹。

    轮船破浪前行,沿途群山峻岭险滩无数,山水一色风光无限,浩浩大江奔流东去,放眼两岸心旷神怡。
    站在后部顶层的甲板上,凭栏伫立,螺旋桨搅动江水溅起的巨大浪花,伴随着轮船机器的轰鸣声;眼前是浩荡的江水和四周朦胧远景;放眼望去,岷江两岸的建筑物和起伏的山峦在江浪的翻腾中渐渐后移,头顶则是笼罩四野的湛蓝天穹。
    伫立船头则是另一番风景。看轮船劈波斩浪,让江山胜景逆着江流从你眼前出现,又消失在你身后的无尽江流之中。
除了欣赏美景,也有难受之苦。
    冬天坐船受罪,尽管两侧有蓬布遮挡,凛冽的寒风仍然侵袭船舱的每一角落。逆水行船像蜗牛般爬行,枯燥之极。当晚还将上岸在犍为界的孝姑过夜。第二天早上继续开行,到达乐山乌尤坝已是下午五、六点钟了。如遇起雾,则更为麻烦和难耐。

    九十年代后期,迅猛发展的陆上快速客运方便、快捷,完全取代了缓慢、悠闲的轮船客运。
    汽划子是一个时代的标志,那是岷江河运的黄金年代。正如我们的童年一样,逐渐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中了......
    随着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公路网络逐步形成,高速公路迅速发展,汽车客运方便快捷,汽划子在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退出历史舞台,乐山至宜宾再无客运汽划子的踪影。宜宾以下的客运轮船也是改行做旅游,或是将轮船转买江边做酒楼餐饮了。

    汽划子唤起了我们儿时的记忆和欢乐,牵引着我们的怀旧思绪……
    对汽划子的追忆,表达着我们蕨溪人对故乡的回望和依恋之情。故乡的山水,永远映衬在我们鲜活的记忆里!
    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出行的要求是更快捷、更安全、更舒适。
    承载着蕨溪人憧憬与梦想的汽划子已然远去。当是社会进步、人类进步的必然。

                                                   (2013年11月   乐山